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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专访金爱烂:用文学打捞生命中失去的部分

  作者：画天 发布时间：2019-09-08 13:23:22

  也许‘理解’不是进入另一个人的内心、彼此灵魂相遇的过程，而是谦卑地承认自己的无知，并且痛苦地意识到这种差异。

  金爱烂这几天住在簋街附近，道路两边都是饭馆，很有烟火气。这位出生于1980年的韩国作家喜欢在街上转悠，观察人的面孔。汉语不好懂，那些富于变化的脸和眼神就是最直观的语言。上班和下班的时候，老人和小孩，表情都不一样。

  8月末，北京仍然很热。金爱烂梳着常见的短发，穿着帆布鞋，都是很年轻的装束。她在学生时期就开始发表作品，至今已经出道17年。她的近作《外面是夏天》刚刚被翻译成汉语，这是她在中国出版的第四本小说集。

  和备受瞩目的韩国电影相比，新世纪以来的韩语文学在中国的译介和影响力相对有限，但实际上，新一代写作者已经引起了外界的广泛关注，尤其是女性作家，成为了其中的主力。

  比如曾获2011年度英仕曼亚洲文学奖的申京淑，还有曾获2016年度国际布克奖的韩江。她们的主要作品都被翻译成了汉语。

  金爱烂是这个女性作家群里最年轻的一个。法国作家勒·克莱齐奥是2008年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曾长期在首尔讲学，他说，

  自己从金爱烂和韩江的作品中窥见到一个历史与记忆相互混杂的韩国，一个交织着物质和欲望的现实。

  有趣的是，许多中国读者从这位韩国作家的笔下，看到的是我们同样熟悉的时代“面孔”，比如辛苦准备国考的大学生，自学外语的出租车司机，高校里碰壁的青年教师，还有攒钱买房的年轻夫妇。

  金爱烂为这些斑驳的城市经验找到了足够轻盈而锋利的文学形式，她也因此被称作

  “都市生活观察家”

  。在新作《外面是夏天》中，金爱烂将视线从自己和周围扩展到更多的他们，试图对韩国社会的公共情绪进行回应。

  《外面是夏天》由七篇小说组成，其中有六篇都写于2014年“世越号”海难之后。这场灾难至今仍然是个谜。尽管没有直接点明，金爱烂的小说里却弥漫着悲伤的气息。因为处理的是他人的痛苦，她放下了惯有的诙谐笔调。面对突然的失去，人们可以做些什么，这是作家在小说里埋下的问题。

  “好味面馆”

  14岁的时候，金爱烂喜欢跳舞，那时候流行一首叫作《在夏天》的舞曲，欢快的节奏，有着那个时期常见的乐观情绪。不在学校的时候，金爱烂听到的则是另一种“节奏”——母亲的刀在案板上切剁的声音。

  她是面馆女老板的女儿，面馆的名字叫“好味”。母亲每天摘辣椒，挖洋葱，和面，做面条，整天忙活，不知道休息，相信劳动就能带来回报。生意好的时候，一天能开两袋面粉。强悍的女性，这是金爱烂身边很常见的形象。馆子里鱼龙混杂，也让金爱烂提前见识到了社会百态。金爱烂把这段经历写进了小说里。

  算上金爱烂，家里一共有三个女儿，母亲没有选择继续生孩子，而是全身心投入到面馆的生意上，用挣来的钱供女儿们上学和平时的花销。后来，她觉得有必要对女儿的素质教育进行必要的“投资”，于是下了血本，买回来一架钢琴，放在女儿的房间里。

  从此，这架乐器和面粉共同构筑了金爱烂的少年生活。

  在《多雅生活》里，主人公的母亲开饺子馆，常常顶着贝多芬一样的蓬乱发型，聋子一样两耳不闻，专心包饺子。她为主人公买了一架钢琴。从此，“面粉颗粒在阳光下纷飞，手指搁过的琴键上，绽开一朵朵白花花的指纹。”

  小说里，这个普通家庭后来遭遇了破产，值钱的家当都被变卖，但母亲依然坚持不肯把钢琴卖掉，这件乐器几乎成为了生活的某种底线。至于破产的原因，与父亲给人做担保有关，工厂的大面积倒闭如同多米诺骨牌，最终压倒了饺子店。现实里，正是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发生的时候，韩国是重灾区。这年，金爱烂17岁。

  金融风暴成为了韩国社会的分水岭，这之前，是阳光明媚的夏日，之后则是秋天。

  “我父母经历了韩国高速发展的时代，生活比较丰盛，人们大多有乐观的期待，相信只要努力，就能过上好日子。到我成年的时候，这种观念开始动摇，原来不是所有努力都有回报。”金爱烂对《中国新闻周刊》说。

  到了考大学的年纪。尽管母亲会买钢琴来培养女儿的艺术天赋，却从来没想过艺术能成为饭碗，那太不切实际了。高中毕业的暑假，金爱烂偷偷参加艺术考试，违反了母亲让她去读师范专业的意愿。

  1999年，为了上大学，金爱烂从仁川地区来到了首尔，风暴过后，学费更贵了，她的许多同学家里受到了更直接的冲击，经历了家庭破产和解体。大学里，金爱烂选择的是戏剧专业。大三那年，金爱烂的小说处女作获得了首届大山大学文学奖，电话打给母亲的时候，对方还以为女儿在开玩笑。

  母亲性格强悍，说话粗声大气，而父亲很沉默，这是金爱烂小说里经常出现的状况，也是韩国越来越普遍的家庭模式。

  社会的振荡重塑了男性为主的传统家庭关系，女性不得不扛起了家庭的重担。

  在《老爸，快跑》中，金爱烂描述了一对相依为命的母女。母亲是一名出租车司机，在父亲消失后担起了一家子的吃喝拉撒。

  女儿想象着，父亲穿着粉红色夜光内裤，“绕过了狮身人面像的左脚边，去了趟帝国大厦的第一百一十个洗手间，爬过伊比利亚半岛的瓜达拉玛山脉”。借助想象力和诙谐的笔调，金爱烂消解了家庭关系中最晦暗的部分。

  金爱烂在北京的时候，跟作家文珍进行了交流。她们谈到了家庭，金爱烂描述说，她的母亲就像是绘画的蜡笔，而她的父亲则是一张白纸。借助文学，她得以弥补跟父亲不够亲密的遗憾，这是她曾经失去的部分。

  金爱烂给文珍留下了很谨慎的印象。“她将更多的激情和软肋都放在了作品里。”

  文珍对《中国新闻周刊》记者说。

  匿名的都市

  金爱烂对空间的渴望从到首尔上大学的那一刻就开始了。和中国不一样，韩国大学基本不提供住宿，金爱烂首要的任务是找到一间足够便宜的房子。母亲和她一起走街串巷，汗水黏在脸上。

  那是1999年的8月，二十年前的夏天，上个世纪最后的酷暑，母女俩签完房屋合同，一起吃红豆刨冰，听冰块碾碎疲惫的声音。然后，金爱烂就开始了蜗居的生活。房子很小，之前的租户不知道是什么人，在墙上留下了星星模样的荧光材料，虽然已经陈旧，还是会在黑暗中发出黯淡的光。

  处女作《不敲门的家》写的就是出租屋里的生活。小说里，五个合租的女生住在一起，但互相不认识，有事情的时候，往往在门上贴一张便签。人们常常在门缝中瞥见对方的面孔，不完整的脸，破碎的形象。有人昨天晚上传出哭声，有人总是在洗衣机里遗落袜子，也有人会带男性过夜，这些蛛丝马迹构成了都市里几乎匿名的生活。

  这些都市里的体验跟乡下生活迥异，它本身就是一种文本，夹杂着后现代的生活方式和重新组合的伦理。

  新世纪伊始，首尔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便利店，而在仁川的乡下，金爱烂没有见过这种都市空间，它带给了人们舒适和便利，但也蕴含着某种陌生和危险的东西，在新的空间里，人际关系也发生转变。

  金爱烂写了短篇《我去便利店》。灯火通明的牌匾，如同完全袒露的内脏。便利店里可以是任何人，比如找工作的毕业生，失业的中年人，刚刚打掉孩子感到口渴的女人。故事的主角不再是人物，而是空间。这些短篇作品最终结集，在2005年出版，题为《老爸，快跑》，为金爱烂带来了广泛的赞誉。轻快的文风，多变的文体，糅合了诙谐的智趣和锋利的观察，这是金爱烂作为文学新人的姿态。

  这是新的一代。中国有“八零后”的说法，在韩国，金爱烂这一代的年轻人被称作“88万韩元世代”。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很难找到正式的工作，他们的工资平均只有88万韩元，相当于5000元人民币。

  经济和消费成为了上世纪这一代人的坐标系。他们告别了四五十年代的日本侵略与朝鲜战争，以及六七十年代的军事统治。以创伤和悲痛为特征的韩国文学也在不断“内转”，被认为是90年代文学神话的女作家申京淑就擅长呈现内心生活。

  到了新世纪，日常生活和都市经验成为金爱烂的写作主题。

  生活的面孔

  金爱烂和她小说里的人物一起成长。第一部小说集出版的时候，金爱烂只有25岁，笔下的角色是大学生，或是刚刚踏入社会的年轻人。她在小说集的最后提到，希望自己拥有小说的“正直”。第三部小说集《你的夏天还好吗》出版的时候，金爱烂32岁，笔下的人物也到了而立之年。

  直到这时候，金爱烂才终于确认了自己作为作家的身份。生活如同永恒的动词，它的面孔在小说里进一步显露。《圣诞特典》中，一对年轻的男女四处寻找宾馆。圣诞节的时候，首尔就像是春节时的北京，空无一人。破旧的阁楼里，年轻男女向上爬楼梯，仿佛“坠在北极冰山上的遇难者”。

  在封闭的空间中，文学的想象力不断迸发。

  “空间对我来说，是故事的容器，不过只是很小的单位。而在克服种种限制的过程中，想象力才真正有力量。”

  金爱烂对《中国新闻周刊》说。

  而在《那里是夜，这里有歌》里，主人公龙大来自乡下，在首尔开出租车，来回游荡。他在自学汉语，期待着在未来的某一天离开这里，“听说中国是个充满希望的地方”。汉语不像语言，更像是唱歌，不仅要学习单次和语法，还要记住语调。龙大的女友来自中国吉林的朝鲜族，偷渡到了韩国。

  作者也经历着和主人公一样的烦恼。三十岁，金爱烂结婚成家，努力在生活和写作之间寻找平衡。当通宵的熬夜也变成一件难事的时候，金爱烂知道，青春正在成为生命中失去的部分。作品里的“我”不断变成“他”。

  金爱烂开始思考时间的问题。

  2011年，金爱烂的长篇小说《我的忐忑人生》出版，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位过早衰老的17岁少年，有着一副80岁的面孔，他的父母在17岁的时候生下了他。

  “20岁的年纪，我更关注的是自己。迈入30岁的大门之后，我开始关注上一辈的人，也开始看下一代。我听说中国的年轻人和老一辈代沟挺严重的，其实韩国也一样。语言在其中扮演着关键的作用。之前曾经流行很多贬义的称呼和说法，这些标签让问题简单化，而文学恰恰相反。”金爱烂对《中国新闻周刊》说。

  语言也有可能失去，文学因此有了救赎的意义。2012年，金爱烂到中国参加文学活动，参观了一个少数民族的展览，以此为灵感，写了《沉默的未来》，描绘了一座少数语言博物馆。这篇具有寓言性质的小说为她赢得了2013年的李箱文学奖，这是韩国文坛最重要的奖项，金爱烂也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得主。

  到外面去

  金爱烂经常从新闻报纸里的社会版面寻找素材和灵感。有一次，她读到一则悲惨的报道，一对母子生活困难，最终相伴自杀。作为小说家，金爱烂关注的重心不在于阶层差异和资本主义。吸引她注意的是现场的一些细节。警察到达现场的时候，看到儿子仰躺着，望向天花板，而母亲躺在地上，眼睛的视线看着儿子。

  金爱烂也关注公共事件。2014年，韩国“世越号”沉船事故造成了296人死亡，其中绝大多数是学生。当时金爱烂看了电视直播。这次事件引起了韩国社会极大的震动，而负责搜救的政府部门受到了广泛的批评和质疑。

  许多作家试图对这次灾难进行回应，出现了大量此类题材的小说和报道作品。2014年10月，金爱烂和另外十一位作家的纪念文章结集出版，名为《盲国》。她在文章里说，“

  也许‘理解’不是进入另一个人的内心、彼此灵魂相遇的过程，而是谦卑地承认自己的无知，并且痛苦地意识到这种差异。

  ”

  在灾难面前，小说家一度感到语言的无力，文学常常试图总结，但“世越号”的调查却持续了数年，迟迟没有答案。

  灾难过后，金爱烂写的第一篇小说是《立冬》，一对年轻的夫妇终于凑钱买下了一套五十多平方米的老房子，却因为一次学校里的意外，失去了四岁多的儿子。孩子去世后，墙上的壁纸快要裂开，如同陡峭的悬崖。他们给房子重新贴上壁纸，试图重新开始生活，却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儿子稚嫩的字迹。

  最后一篇小说《您想去哪里》同样与死亡有关。丈夫是一名教师，为了救落水的学生，最终两个人一起殒命。主人公无法释怀，她去苏格兰度假，跟Siri程序说话，仍然找不到答案。回国之后，她受到了遇难学生姐姐的来信。最终她想到，当丈夫跳入水中的时候，“不是‘生命’闯入‘死亡’，而是‘生命’闯入‘生命’。”

  虽然没有明确提到“世越号”沉船事故，许多读者还是从金爱烂的这些作品读出了弦外之音。

  “其实小说家在写作的时候，有些东西是用语言来表达的，但同样还有一些东西，是通过不表达来表达的。”

  金爱烂对《中国新闻周刊》说。她同时也认为，“世越号”海难只是进入这部小说的一个入口。

  并没有彼岸可以轻易横渡，但文学提供了情感的船桨，去打捞生命中失去的部分。这些关于“丧失”的小说被收录在短篇小说集《外面是夏天》，并在今年8月翻译成中文，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小说集的名字很简单，但内涵丰富，它关乎冷与热，同时指向现实世界和内心生活。

  8月23日，小说集在北京举行了发布活动，到现场的读者很多，挤满了现场，大多是年轻人。金爱烂作品的译者之一薛舟也在。

  问及为什么金爱烂这样的韩国作家会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薛舟对《中国新闻周刊》说，

  两个国家都经历过蓬勃发展的时代，也同样面临着类似的社会问题，这使得文学翻译有了更多的时代语境

  。

  那些逼仄的汽车旅馆和半地下室，人来人往的便利店和出租车，同样是我们处处可见的生活景观。而金爱烂凭借她的文学才能，让这些现实在小说里重新赋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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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八卦不掌故，无真实不历史

  作者：过去未来是现在 发布时间：2016-05-27 13:13: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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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有一个灵魂让你自惭形秽

  作者：杜子腾-TM 发布时间：2014-08-18 17:24:24

  总有一个灵魂让你自惭形秽

  ——评《特斯拉传》

  文|杜子腾

  我们生活在一个纷繁的世界，周遭充斥着科技、人文以及两者交接的喧嚣。每个时代都会涌现出许多杰出的人物，是他们启发了我们的社会生活，改变了我们的生活方式。也是这些伟大的人物燃烧着自己的灵魂，照亮了人类的前行道路。

  在光与电之间的尼古拉斯*特斯拉如上帝般几乎主宰了我们现如今的电气化生活，又如撒旦般让人惊诧于他的幽灵式的洞察力。虽然我并不想把他与撒旦放在一起，但他的才华足以让心生妒忌之徒与平庸之辈联想到这易得的“指摘”。总有一个灵魂让你自惭形秽，特斯拉便是之。

  和许多伟大的天才发明家一样，特斯拉的才华在年幼的时候就凸显出来了。因为遭小伙伴的嫌弃，特斯拉被拒绝参加钓青蛙活动；但不服输的他用现有材料制成的鱼竿竟然秒杀小伙伴们的精致渔具。这把钓鱼竿成为了特斯拉漫长伟大发明生涯的处女秀。之后一发不可收拾：六月金龟子制成的“虫力发动机”、玩具气枪、“捕乌鸦冠军”、非凡的抛掷击物能力等等都让他的童年异于常人。这些片段包含在本书Part A 特斯拉回忆录部分，记录的笔调十分明快、跳跃，让我分不清是翻译的缘故还是作者本来就极具的跳跃性思维的缘故。但仔细一想，以特斯拉凭空将想象力投射成电影的能力，这样的快速回忆与急速语调势必会有这样一闪而过的回忆录风格。如果了解到这些小到不能再小的事件还仅仅是其冰山一角的话，这个灵魂的伟大及其压迫性是否让每一个读者都叹为观止？我想是的，起码对我来说，是的。

  过多的去谈论特斯拉对于交流电系统的贡献，恐怕容易让我们陷入呆板的印象圈套。在这里，我不想将重心放在这些理解起来艰涩的物理知识和一味突出贡献的成就上来。我想谈谈特斯拉的情怀，对，就是现在被炒得很凶的情怀。从本书中你会看到，特斯拉的天才在于他走在了时代的前头，同时这意味着在他生活的时代，并不为大部分人接受。他很多天才的发明因为拙于应酬被耽搁，因为太过超前被拒绝，因为十分精妙反被说为荒谬。比起爱迪生的精于人世所获得的地位与声誉，当时的特斯拉只有大家的敬畏，仅此而已。但他所带来的变革用毫不夸张的一句话来说就是，“他以自身取得的1000多项发明创造，无偿贡献给整个人类，只身带领人类走入了新的技术时代”。

  特斯拉谈的最多的应该是他的无线传输“世界系统”。因为他相信“技术创新的伟大之处在于其促进人类团结与和谐的美好愿望”。他的发明生涯与科学生涯诠释了他对这一目标的追求。所以一直埋头潜心实现他的理想，就似扫地僧一般冷眼看待江湖上的争斗。

  天才的伟大如果仅仅是他的创造那还不能称之为天才。天才还需要有哲人一般的思考与政治家一般的胸怀。特斯拉的一生足以概括为这样的科学先知，这一生也足以铸就成这样的伟大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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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评蓝英年《那么远 那么近》

  作者：静雅思听 发布时间：2016-08-05 16:16:45

        前苏联的文化专制似乎是一面镜子，很容易让我们想到我们自己的当代文化境遇。但相比之下，前苏联文化人的良心与傲骨仍比我们的文人更具有人格光辉，我们时代的文人几乎完全丧失了知识分子的良知。

         看过蓝英年老师其他的书，这本《那么远 那么近》是最喜欢的！可能与自己的苏联情节有关。在我们感叹伟大苏联强大、畸形繁盛的同时，是否也能看到黑暗的角落，或者甚至是另一个黑色的社会？而且，我们并不是一个纯粹的旁观者，冯骥才老师的《一百个人的十年》，看看你就会觉得它离我们很近，越近越是压抑，想把你掐死的感觉！反思，请沉痛的反思！

  <图片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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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版大革命家武则天

  作者：周明河 发布时间：2016-10-10 00:07:52

     女版大革命家武则天

                 ——读雷家骥《武则天传》

  买到这部台湾学者雷家骥先生所著的《武则天传》（人民出版社，2009年印刷）已经有三四年了，期间也着重读过某些章节，并因此留下了深刻印象，但因为时间紧张及兴趣问题，就一直没有通篇细读。

  前一个时期，因为发现很多人存在过分吹捧、美化武则天的倾向（如认为武则天时代路不拾遗，或认为她有男宠伺候着心态很健康、治国很开明），让我发觉不能不写一篇文章对此略加澄清。当然，武则天是大家普遍感兴趣的一个话题，对此加以讨论也是很有意义的。

  不过，由于本人不是唐史的专门研究者，又偏爱这部雷家骥先生的《武则天传》，因此只好以个人的认识，结合该书的材料、观点，作为本文的主干，算是勉强整理出这么一篇读书笔记吧，也算是帮助大家提取出该书的精华。

  应该指出，雷先生是严肃的史家，虽然可以百家争鸣，可是一般人几乎都没有这种与之论辩的资格，虽然本文有抛砖引玉之意，但如果哪位想来进行辩驳，还是应该多拿出些实据为宜，不要想当然地就认为作者对武则天存有偏见——历史研究这个门槛说低也低，但是说高，其实也很高！

  其实，就像某位女士说的，“我推崇武则天绝不是因为她是女性这一点”，同样的，我们今天来贬斥武则天，也绝不是因为她是女性这一点！

  一、武则天的奇特个性

  雷先生在撰写这部武则天传记之前，就有一部小书《狐媚偏能惑主——武则天的精神与心理分析》，在这部《武则天传》里，作者也多次深入分析了武则天的个性特点，堪称本书的一大亮点——值得我们在分析其他历史人物时学习和效法。

  比如第38页：

  【由于十一岁父死之前，她生活于富裕的新贵家庭，蒙受母亲的良好照顾和教养，因此具有佛教的宗教信仰和文史的才学根底，举止优美而又聪明多计；但是从父死之后，由于亲属关系和家庭环境丕变，促使她变得早熟而有城府，具有忍辱、狡猾和斗争性的特征。正面和负面的人格特征都可能已经潜伏或出现于少年明空的身上，能否在人格上得到调和，抑或变得失调，端看她在青年时期如何面对更大的环境改变——入宫——的遭遇和适应。】

  第40页：

  【孩子如果经常遭受诸如虐待、忽视、恐怖的伤害，脑子就会起物资变化，紧张的化学物质源源涌入，会使脑子里‘攻击/逃避’的荷尔蒙重组，让它们一触即发，容易起犯意。还有一种孩子，因为经常暴露在痛苦和暴力中，紧张荷尔蒙的系统因而变得没有反应，会出现反社会人格，害怕受到伤害的敏感度高，往往会虐待动物。】

  第44页：

  【父亡后受到兄长薄待，是武明空的第一次环境变故，因而使她的人格发展受到影响，形成进取人格。入宫之后，环境更特殊更复杂，因此武媚进一步发展出权威人格，支配和暴力的性格倾向已经表现出来，谋杀动机也隐隐欲现。笔者认为，此时的武媚，人格基本上已经成熟。及至二度入宫之后，经历对内的争宠、对外的斗争，人格特征展现无遗。临朝称制时对群臣的整肃威胁，只是支配、暴力、谋杀等特征的明白展示，权威人格的充分表现而已。当然，此后的环境就更加复杂特殊了。因此，不论作为一个篡位者或者开国者，她必须发展并形成这种权威人格，才能开创以及掌握其政权。

  根据上面的分析推论，武氏的权威人格因为遗传、成熟与学习，随着环境的变动而有一定的发展轨迹，有一定的统整性和持久性。也由于她在人格上有如此的独特个性，所以在女婿中她是一个怪杰，才可以成为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

  能够最典型的反应武则天个性特点的一件事情，应该就是“狮子骢事件”（第41页），“女皇经过了半个世纪后，犹对此事（狮子骢事件）有如此深刻的印象，而且引以为豪，可见此事对她的心理影响必然很大。这件事情蕴含着青少年武媚在心理上有很大的成就需要，具有支配、自主、暴力的性格倾向，亦即具有权威人格的特征。”（42页）

  狮子骢事件首先集中透露了她的暴力倾向，“起码是虐待动物倾向的讯息，表示了有反社会价值的人格倾向”，为了方便对武则天日后杀戮政策的分析，作者还将她的这种行为模式命名为“驯骢心理”——凡是反对她或忤逆她的人，都可以视为一匹狮子骢。

  作者后来又指出：“女皇显然轻视正统经学及其学校教育；利用史学为政治服务，伤了史学的独立性；而爱好文艺——能诗能文、好歌好舞且擅长书法。她喜欢热闹大场面，欣赏宏伟美丽，兴趣广泛，想象力丰富；与她所表现的统治恐怖性，政治斗争性，司法残酷性，几乎判若两人，正负相映。然而从个人隐私到公共事务，从文化生活到政治、社会活动，正负之间有一个共通之处，就是努力追求个人的表现，大胆热烈，尽性尽情，无所禁忌，是典型的率性而为及好大喜功者！这似乎是权威人格者掌握了绝对权后常有的表现。”（501页）

  我们固然可以说武则天心理很不正常，可是真正造成这种变态、极端心理的社会成因，其实还是当时变态的社会政治制度及其所影响下的社会环境。在这种社会制度、环境之下，充满了不公平、不平等，社会丛林化，尤其是体现在宫廷政治方面。

  作者还指出了永徽政局的某种阴暗面：

  【长孙无忌在李泰死月趁机兴起大狱，诛锄他当年的腹心，似乎有痛惜此外甥、而杀死教坏他的恶友之意；只是他扩大罗织，乘机诛锄他和遂良的异己，则是早已超出了异己的范畴，手段不免黑暗毒辣。这种‘自处霍光之地……擅总伊尹之权，猜忌大臣，拟皆夷戮’的作为，专权朋党、滥用刑法之风气，是大唐开国以来所仅见，无忌……的心态和做法，后来为武后所效法，以夫子之道还治夫子之身，甚至比他发挥得更淋漓尽致……】（112页）

  从同情的方面说，武则天如果不杀人，就只有被杀，或者做一辈子尼姑，可这依然是莫大的历史悲剧，武则天无论如何也洗刷不了她的恶名——这就像一个杀人犯，无论他受到过多少不公和虐待，可是他却报复杀人以至于杀害无辜，这个人依然洗不清自己的罪恶！

  二、武则天的上位之路

  武明空（作者推断出的武则天的原名）与李治发生恋情，应该是在李世民生病期间，作为父妾的武明空存在主动勾引太子的嫌疑，当然这一点并不重要，尽管为礼法、道德所不容。

  不孕的王皇后为了对付自己的情敌萧淑妃，所以头脑昏聩地把削发为尼的武明空接引到了宫里，可是没想到这个武明空从此就近乎独占了李治的宠爱（甚至可能是专房）！

  作者注意一个非常奇特的现象：“女尼武氏最晚在永徽二年（651）七月以后再度入宫……一个新的嫔御，在三年半之中连为夫皇怀孕三胎，而其他妃嫔则相反的从此再无生育记录，其间显示了某种不寻常的意义。”（第86页）

  我以前分析，唐高宗李治为人懦弱，武则天的御姐特征与之形成了个性互补，李治面对长孙无忌、褚遂良等大臣的强势，以及朝廷的重负，确实需要一个贤内助来帮他摆平（他后期身体更是出了严重状况，以至于难以治国理政）。

  二度入宫之后，武则天便开始了她上位的血路，而且手段极其残忍。我以前认为她是“母老虎”，可是她的毒辣远在“毒不食子”的老虎之上！

  作者在分析武则天的长女安定公主之死时指出：

  【这个武昭仪的长女，约在十二年后——麟德元年（664）三月——被追封为“安定”公主，谥号为“思”，显然有深意焉。这时武昭仪已为皇后，且已参决政事，表示她可能因为此女之死而获安定，故思念不已！】（92页）

  李贤的武则天的第二个儿子，也曾经是太子，作者认为李贤是武则天所生：“以武昭仪当年专宠而又值生育旺盛年龄的情况看，三年生三子不能说不可能。这时武昭仪才刚专宠而未为皇后，其姐很不可能也同时得宠，故说太子贤是其姐生的应该只是一种流言。”（193）

  为什么李弘、李贤等四兄弟下场最不好，而其中李贤最差呢？作者也有所分析：

  【她的“妻管严”曾经引起丈夫的反弹，以致一度想休掉她。至于她的“母管严”，事实上也曾先后引起了年长的亲生儿子们的反弹，只是因为依法无父母之令则不能别籍分居，加上他们个性不同，忍受度有差异，故反弹的方式与程度各有不同。李贤对她的反弹最为严重，也是最明显的母子冲突，可以无疑。】（203页）

  对于李贤的死，作者一针见血的指出：

  “母亲为了切实掌握权力，教唆他人杀害亲生儿子，或者太后指示有司杀害废太子，两种陈述对武太后来说，皆是一个肯定的事实。不论被害人是因此自杀的或是他杀的，武太后在子死之后不重惩凶手，揆以春秋责帅之义，她仍然不能免于是主犯。从家庭看，母要子亡，子不得不亡，这是一种最严重的家庭暴力行为，是最可怕的天伦悲剧。”（230）

  除了儿女之外，其他如兄弟姐妹、儿孙媳妇及亲戚、大臣等更不在话下，比如：

  外甥女（贺兰氏）与堂兄弟之死：“这次堂兄弟——始州刺史武惟良和淄州刺史武怀运——依例会集泰山封禅，并且从驾来到京师。大唐百官有向帝后献食的习惯，当惟良等在京献食之时，武后密置毒于食中，使魏国夫人食之，因而暴死。武后归罪于惟良兄弟，尽杀之，并将他们改姓为“蝮”氏。”【158】

  外甥贺兰敏之怀疑姐姐的死乃是武则天所为，产生了不满情绪，结果也招致流放和被杀【166】。

  唯一没有被武则天虐过的人，可能就是太平公主了，但是武则天却把太平公主第一任丈夫薛绍给杀了，为了促成女儿的第二次婚姻，又杀死了武攸暨的老婆，并曾一度让武攸暨的兄弟们休妻。

  武则天对李唐皇族大开杀戒：

  【笔者曾经以《旧唐书》所载初期皇族子弟二百一十五人作考察，他们从高祖皇帝以来发生事故者共有一百一十三人。其中在武后掌权后被杀或贬卒者有六十三人，占宗室事故率60%；若加上武后时因罪流徙、削爵或潜逃者十四人，则竟达73%之高。（连及亲党数百余家。）【264】

  武则天甚至赤裸裸的威吓大臣，尽管《资治通鉴》里认为武则天不会这么轻浮、轻薄（雷家骥认为司马光有点高看武则天了，因为这本就是她的一贯风格）：

  【“朕事先帝二十余年，忧天下至矣！公卿富贵，皆朕与之；天下安乐，朕长养之。及先帝弃群臣，以天下托顾于朕，不爱身而爱百姓。今为戎首皆出于将相群臣，何负朕之深也！且卿辈有受遗老臣、倔强难制过裴炎者乎？有将门贵种、能纠合亡命过徐敬业者乎？有握兵宿将、攻战必胜过程务挺者乎？此三人者，人望也，不利于朕，朕能戮之。卿等有过此三者，当即为之；不然，须革心事朕，无为天下笑！”】【42】

  三、武则天的鹰犬——酷吏

  武则天时期实行恐怖、高压统治，这在两千多年的中国皇权专制社会都是非常罕见的，而其中一个最鲜明的标志就是使用酷吏。

  武则天时期有名没名的酷吏有几十个，单论数量，她可能就是皇帝中的佼佼者。酷吏们害人、杀人的手段自然非常残忍，而且这种缺乏法治、监督的情况下一定会出现滥杀无辜的现象：

  【这时，酷吏们执行的恐怖统治其实已经相当严峻，革命前滥及淫刑例子，被记下来的就有王弘义之滥杀无辜平民……因此杀了二百人……】【341】

  利用酷吏打击政敌及潜在政敌，是武则天的主要目的：

  【女皇自垂拱以来，任用酷吏已先后诛杀唐宗室贵戚数百人，次及大臣数百家，刺史、郎将以下不可胜数。打击面如此之广，而告密者仍不可胜数……】【348】

  不过，在这种高压统治之下，就是私下谈论朝政也是危险的（257）。

  当然，酷吏只是武则天的一个工具，一旦用完，就会毫不留情的抛弃，而且反复使用不同的酷吏也是武则天的一种权谋手段：

  【权智的女皇事实上知道酷吏们如何做事，做了什么事，故来俊臣的被杀，一方面是因为他做过了头，一方面是她要壁虎断尾——处决他以诿过自保，并用以安抚臣民。】【351】

  武则天的这种权术指定只是一种邪门歪道，不但不可能长久，而且也会给她自身造成危害：

  【酷吏和恐怖统治是女皇开创及巩固革命政权的最重要手段之一，却也是她被推翻、王朝毁灭的主因所在，玩火过头会自焚，或许是一个可以古今验证的真理。】【358】

  四、寻求政权合法性与造神运动

  因为武则天的长期掌权尤其是直接称帝，是缺乏合理性依据的，因此要想革命成功、废除李唐统治，武则天就必须不断的自我神话，通过开展轰轰烈烈的“造神运动”，来为自己的革命举动寻求合理合法的依据。【318】

  武则天生前就有六个尊号，可谓大异于古人。

  通过神道设教，尤其是作为前佛教徒的武则天，通过大肆宣扬、改造佛教中的某些理论，来为己所用，达到自己革李唐之命的目的。

  其实，在历史上，中国人已经充分领教过这些东西，也深受其害，但对于这类问题尚没有深入的认识和反思，武则天正是很好的一个参照——如果革命是挑战甚至打破传统的，那这种革命及所谓“革命家”，就值得警惕了！

  五、当政时期糟糕的内外表现

  武则天一向被某些糊涂虫视为明君，可是她是否知人善任呢？作者给出一个解释：

  【世称女皇知人善任，事实上似有一个前提，即是此人权不可大，而能为我用；世也称女皇能纳谏，事实上她亦能听小话谗言。】【333页】作者以狄仁杰为例子，指出他就曾被酷吏来俊臣诬告下狱，虽然武则天得知真情后没有杀他，但也把他贬黜了。

  她所使用的也多不是贤才：

  【（狄仁杰等）数人之外，女皇所用将相多是贵戚和甘为我所用者，而后者也因此正是她大量贬戮的对象；晚期所用则更以趋炎奔竞的文士为多，如苏味道、杨再思、李峤、李迥秀之流是也，因此她是否知人善任，其实大有商榷的余地。】【370】

  武则天当政时期，最典型的特点，就是她的专断、独裁：

  【太宗文皇帝的天下是自己辛苦打来的，又常在公余与侍臣学士讨论历史兴亡、治国之道，知道天下不能一人独治，必须要克己复礼，尊重法律和政府制度，选拔优秀官员以组成优秀执政团队和建立廉能政府，团队兢兢业业多年，才能臻至“贞观之治”。前夫的统治风格与政府政策法令、组织体制，其实对女皇是殷鉴未远的莫大遗产；然而反看女皇，她显然维权独任，超越政府机制，亲理庶政，不尊重政府依法举职，连宰相也像走马灯一样，要换就换、要惩罚就惩罚，隐然是“独裁”的心态和行为。】【335】

  独裁以及缺乏用人的稳定性，注定了武则天不可能把国家治理好：

  【七十五相在这二十一年里，任期短的如武什方仅一个月，而武承嗣与武三思更曾同时拜罢，俱仅任了九天宰相。大约诸相的平均任期只有三个半月，每年平均更换3.6人，比太宗和天皇时的更换数高出三倍。更换频、任期短，维持政府稳定、政策延续已经不易，遑论拓展。】【336】

  权术治国有其局限：

  【威权独任者会置国家于危险，也令自己不利，这是显而易见之例。姚崇是“开元之治”的中兴名相，他的功业正是建于推翻女皇、改革武周政风之上。从这个角度看，女皇是否能承受得起“上承贞观之治，下启开元之治”的美誉，是值得详加检讨的。】【337】

  【女皇运用赏柄的最大原则，显然只要能为己所用，则不论贤愚，皆不惜增置官职以用之。】【365】

  武则天时期的官场很糟糕：

  【女皇的滥官滥阶是一个恶劣的开端与示范，后来被她的子女和大臣所效法，使号称中兴的大唐官僚体制极为紊乱恶化。】

  武则天还昏招迭出，比如692—700年的禁屠政策：

  【此禁令雷厉风行，影响畜牧业、渔猎业和屠宰业的生计至巨。史谓江淮旱饥之时，人民因不得捕鱼虾而食，饿死者甚众。】【386】

  武则天时期完全谈不上什么路不拾遗，相反非常苛酷，如对民众的掠夺：

  【可见女皇连正赋所得的搬运，也要征收折脚价钱。和市甚于抑夺，官价形同贿求，可证女皇以低价，由官方向民间强逼收购的手段，对百姓而言无异是经济侵夺，变相加税。在她统治的中晚期，由于兵役屡兴，官吏膨胀，享乐日甚，使政府开支日大，故实行此政策比天皇来得更强烈而更普及，难怪复辟皇帝要下赦改革，以收拾民心了。】【389】

  国家财政一塌糊涂：

  【由于女皇的挥霍以及其政府因军事与人事等因素而开支日大，致使其国库虚竭，财政困窘，因果关系相当清楚明显，可以理解。】【396】

  【户口逃匿与欺隐的现象在天皇晚期已经出现，但是规模扩大与问题的严重化，则是太后独治以后才明显，与她屡兴兵役和劳役有密切关系。】【470】

  国防也是非常糟糕，比如吐蕃北上和东进、东突厥的复兴：

  【李治死后，陈子昂上疏论及当时的形势：“燕、代逼匈奴（指东突厥）之侵，巴、陇婴吐蕃之患；西蜀疲老，千里赢粮；北国丁男，十五乘塞；岁月奔命，其弊不堪。秦 之首尾，今为阙矣！即所余者，独三辅之间耳。顷遭荒馑，人被荐饥。自河已西， 莫非赤地；循陇已北，罕逢青草。莫不父兄转徙，妻子流离，委家丧业……”】【417】

  武则天也惯用收买的撒币外交策略：

  【女皇真的有“神功”吗？契丹反周虽因边地长官用人不当所引起，但是契丹毕竟是仅有数万兵力的小国，为何能一再重创四五十万的周军，使三个宗王、两名宰相、一位故相(王孝杰)和数十员将领束手无策？……万国来朝、封禅告天而虚有其表的女皇，轻易地被一个小国所戳破，若非东突厥出手援助，战况和结果恐怕不堪想象！】【438】

  【万国来朝的外交盛况并不意谓国际以大周为首为首从此和平，甚至不意谓他国就不敢侵犯中国。在女皇统治之下，中国事实上是频年征战的。

  败仗多了，最后连对残破之余而再起的东突厥、仅有数万兵力的小国契丹竟然也一输再输，且悲直攻本土，为被尊为天可汗以来所未曾有，当然使人民对朝廷和战争丧失信心！】【448】

  对外战争，多是以人海战术为手段，这跟李世民时期大相径庭的：

  【中国军队将士的武艺和士气竟然低落如此，所以天皇晚年出征兵力经常高达二十万、三十万人，女皇更高达四十万以上，欲以“人海战术”致胜，这是文皇所不能相像的，然而虽多奚以为？尤其当女皇所用统帅不是情夫就是侄子之时!】【456】

  马是当时重要的战争资源，可是武则天及其子女大量占用官牧的良马，来满足乘御游幸之需，这也是造成当时骑兵不强的主因之一，可见武则天视人民福祉、国家安全为儿戏，到了何等地步【462】！

  六、一个总体的评价

  武则天跟男性昏君一样，就是让自己所宠幸的人来干政，这也是造成“神龙政变”主因，即她的儿女联合大臣反对她掌权的情夫们，尽管后来政变有些失控，反倒把她本人给推翻了【564】。

  最后再说说“无字碑”的事情：

  【今人多谓如此立碑，是表示女皇一生功过，任凭他人论说刻画罢了！其实在中国人的观念里，立碑是要留金石不朽之功德。帝王之所以不立碑，盖因她们是天子，事业广大、功德昭见，“浩浩荡荡，民莫能名”，臣子安敢立碑而议。由此而言，乾陵所以破例为天皇刻《述圣纪》而不称碑，武太后母子应是觉得天皇功德浩荡而可述，必须要对他大力颂扬。同理，复辟皇帝或他的臣子，为史无前例的又是皇帝又是母后的武太后立无字碑，显然也想对她有所表述。只是身为臣子，经历被她所废而最后又推翻她，且她一生功过可议，一时难以定位，所以不易述也不易议，还是留待别人来议论罢！】【586】

  【就在则天皇后祔葬的翌月，政变五主角全部被贬，可见立无字碑当时的政情汹涌与朝廷对新逝女皇心态的复杂。】【588】

  【“后则天时期”政潮汹涌，所有人——包括先后政变即位的两位嗣皇帝——对昔日女皇都不敢轻易评价，也议论不定，乾陵无字碑就是在这种背景下树立。】【588】

  最后是武则天的某种尴尬吧，她的革命注定在男权社会会失败，因为她在传后问题上就会有难以逾越障碍，对她的最终定位，在其当时，也只能在男权社会背景下才能认知:

  【在当时，她必须回归到男性父权社会才能被认知，才能被评论，才能被论定……】【589】

  作者给武则天一个最大的评价便是她“上坏贞观之治，而下为开元改革的对象，改革有成，始能造就开元之治。”我在看来，武则天就是中国历史上的几大暴君之一，而且是与朱元璋、耄并称的中国历史上的三大权谋家之一！其血腥、冷酷的程度超出常人的想象！

  武则天是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可谓是一个超常的异类，但是她同时也是一个暴君，甚至也是一个昏君，今人从所谓女权、革命等方面来抬高，其实也是需要结合具体的历史情境，尤其是她的具体的历史作为的。

  当然，中国人对于统治者尤其皇帝，往往怀有一种宽容，这可能根植于大家对于明君的渴望，可是稍微有点现代文明常识的人，就应该明白，绝对的权力绝对要造成权力的腐化和滥用！

  任何所谓“明君”都是靠不住的，就算起初还算不错，但时间一长，其英明程度、统治质量定然就要下降，比如李世民、康熙等皆是如此。

  【临了，推一推拙著《朱元璋大传》，现代出版社，2016年7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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