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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点笔记和总结

  作者：夏休 发布时间：2019-12-07 16:2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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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巫士唐望的教诲

  作者：格格巫 发布时间：2017-11-25 09:25:01

  不知道是第几次看这本书了？

  重新再看，是因为在学习唐望将近20年的时候，发现自己在最近10年来，学了其他东西（内观即来自《安那般那守意经》以及阳明心学），虽好，最喜欢的还是唐望。

  发现自己被琐事给淹没，终于有一天我的小可怜爆炸了，所以想重新开始读书了，这次按照固定的顺序来读，做好读书的笔记，要做一个彻底的复印机，就像做小抄一样，可以随时通过手机来翻看自己的摘录。

  我读的是台湾张老师出版社的版本，书是鲁宓2002年寄的，重新开始的时候突然想起，他为什么要给我寄前2本和最后一本，在他认为，可能需要细读前面两本，以及最后的总结本，顺势我决定，先读完1.2和最后一本，其余再按顺序来读以下。

  到了读唐望教诲的第四 个月快结束时候，停在内在火焰的第八章节的时候，翻看之前的笔记，新的感悟也在不断的出现；最大的收获是:

  一：我那么早就开始仔细的研读和践行唐望，是对的。很庆幸，我有整整三年的时间，在我青春期的时候，我能相信和一点点摸索唐望的教诲，认真的坚持，孤独的行走，虽然后面投入工作的时间里，教诲的大部分都忘记了，之前的那些新习惯，还是让我重新回来，真好。

  二：哪怕最后，我只记得：潜猎的四组词、做梦的大概方式、力量的步伐、控制下的愚行这几个词语几个小方法，我所经历的事情，也在帮助我印证，流畅、力量以及清明才是我们透过漫长的时间需要得到的礼物；

  三： 所有男性战士的问题是，他们很容易遗忘，因为只要一不小心，他们的新意识就会从新层次跌回到地面。」(战士旅行者最后一章) ；男性战士一定要先给予认真的理由，才能安全进入未知探险。 (老鹰的赠与,13.做梦的奥妙) ，经过这么多年，我庆幸找到了认真的理由，这次不再遗忘，也希望能安全的走的更远。

  四：孤独的学习，超级认真的学习就够了；一开始的学习，并不需要有很多所谓的达成人给予太多的教诲，大部分都只是在路上，对于解释真的不是很在行，更何况还有更多的真假李逵；这些各种所谓的奇迹和传奇会扰乱学习的心，虽然在2006年9月开设了大陆的第一个QQ群，但几乎10年都不去关注，这个居然是我的控制下的愚行，我都忘记了。也因此到了今天重新回来时候，才有了几百位在微信群里，在QQ群里不断互动的同行者，不错。

  当我读到第6本的时候，也就是卡卡《老鹰的赠予》的时候，有了新的明悟，在这段期间的读书过程中，我对前3本的卡卡目击的各种奇妙，很少摘录，有也是简单提示下自己；对卡卡的第一本书后面的所谓系统的理性的分析，干脆就不看的态度，是对的，看了就完全浪费自己的理性能量了。因为卡卡的目击，是唐望造成的，针对的是左边意识和右边意识下的卡卡，两边的教诲是同时进行的（内在的火焰，4.意识之光提到：卡卡发现自己进入正常意识状态，唐望随手又让他进入强化意识状态。 当卡卡又进入强化意识时，他感受到一种混合着解脱、愤怒与悲哀的感觉。），第一本书出版的时候，唐望只是翻了几页就不看，他心里该有多乐呵，直到巫士的传承一书内，卡卡还在苦苦追寻，到了老鹰的赠予才开始清晰，到了内在的火焰，才严谨的梳理出来。

  在左边意识的教诲中，实际上是西维欧.曼纽耶在主导着，而几乎唐望的同期的15位新看见者都参与了教诲。而这件事，也要等到离开唐望的小屋后，开始重新回忆的时候，才变得完整。（关于离开唐望小屋的事情，记载于巫士的传承，以及在内在的火焰也做了提示，7.聚合点“当你在这里，你总是处于强化意识中，唐望说，“这会造成很大的不同。但不管如何，你应该试着习惯小镇的生活。有一天你会住在这样的小镇中。” ）

  对于早期的卡卡记录，实际上是日常意识状态下的古典巫士的传承，连强化意识状态下的都没有，古典巫术知识不是全面的，卡卡应该是不想传播古典巫术的知识，那我们为什么需要读呢，唐望同样也给出了答案： “新看见者了解巫术的真实本质，决定直接采取移动聚合点的步骤，省略所有其他不必要的仪式与经咒。但是在每个战士生命中的某个阶段，仪式与经咒是非常必要的。自己曾经带引你经历过许多的巫术步骤，只是为了引诱你的第一注意力远离自我沉溺的力量，这种力量使你的聚合点固定不动。“（节选内在的火焰7.聚合点）

  这就是我们为什么要读的原因，仪式就是力量的步伐，就是做梦的技巧在现实中的运用；经咒就是阅读英文版以及鲁宓的译版，不断的阅读；为了有一天我们怀疑或者找不到认真的理由的时候，开始大面积的遗忘的时候，还能有所坚持的进行，以控制下的愚行不断的坚持，直到有一天，我们才有机会重新回来。 以下节选自《老鹰的赠予》来自佛琳达的潜猎总结

  「潜猎」的第一个原则是，战士选择他们自己的战场，」她说，「战士绝不会不清楚环境就进入战斗。那名女医疗师透过她与塞勒丁诺的战斗，向我示范了「潜猎」的第一个原则。

  「拋弃一切不必要的事物，是「潜猎」艺术的第二项原则。」

  「

  不要把事情弄得复杂，」她以命令的语气说，「要追求单纯。运用你所有的专注，决定你到底要不要进入战斗，因为任何战斗都是为生命的战斗。这就是「潜猎」艺术的第三原则。

  「我看出来你是在应用「潜猎」艺术的第四原则。松弛，放任自己，无所畏惧。只有在那时候，引导我们的力量才会为我们打开一条路，帮助我们。只有在那时候。」

  「什么是第五项原则？」我问。「当面临无法应付的困难时，战士会暂时撤退一会儿，」她说，「他们让心智漫游。用其它事来消磨时间。任何事都可以，但是不要让你自己晃得太远了。」你就必须应用第六项原则：战士压缩时间；分秒必争。在为生命的战斗中，剎那就是永恒；可以决定战果的永恒。战士追求胜利，因此他们压缩时间。战士不会浪费一剎那。」

  第一个规矩是，我们周围的一切都是深不可测的神秘。

  第二个规矩是，我们必须试着解开这些神秘，但永远不要希望真正达成。

  第三个规矩是，一个战士觉察四周深不可测的神秘，觉察他的责任是去解开这些神秘，于是他便正当地置身于神秘中，并视自己为一项神秘。同样道理，对一个战士而言，生存是无止尽的神秘，不管这种生存是一颗小石头，或一只蚂蚁，或自己。这就是一个战士的谦逊。自己与一切是平等的。」

  佛琳达说她恩人认为「潜猎」的三项基本技巧─木箱，生命回顾事件表，及「潜猎者」的呼吸─是战士能够达成最重要的任务。她的恩人认为一次深沉的生命回顾是失去人类形象最有效的方法。

  她解释说生命回顾是「潜猎者」的绝活，就像「做梦体」是「做梦者」的绝活。生命回顾是去回忆一个人的生命到最不重要的细节。

  佛琳达解释说，生命回顾的主要元素是呼吸。呼吸对她而言是魔术，因为它是给予生命的功能。

  她说如果能减低身体周围的刺激，生命回顾就会很容易。这就是使用木箱的原因；呼吸能够培养越来越深层的回忆

  。

  在她的情况中，身为「潜猎」艺术大师的他，利用她的疾病与医疗做为行动计画，不仅合乎战士之道，也是「潜猎」七项基本原则的精彩介绍。首先他把佛琳达引诱到他自己的战场上，使她听由他的摆布；他强迫她放弃不必要的事物；他教导她以生命来做出决定；他教导她如何放轻松；为了帮她发挥潜能，他使她进入一种乐观与自信的崭新心境中；他教导她压缩时间；最后他向她示范，「潜猎者」永远不会把自己摆在第一位。

  佛琳达对最后一项原则印象最深刻。对她而言，它总结了她要在最后一分钟指示所要告诉我的一切。

  「我希望你现在能明白，」她继续说，

  「只有一个「潜猎」大师才能成为「控制下的愚行」大师。在我的恩人的解释下，「控制下的愚行」不是要去骗人，而是意味着战士应用「潜猎」的七项原则于他们所做的一切事上，从最微不足道的举动到生死交关的情况。「应用这些原则能带来三项结果。

  首先是「潜猎者」学会从来不把自己看得太认真；他们学会嘲笑自己。如果他们不怕被当成傻瓜，他们就能愚弄所有人。

  其次是「潜猎者」学会无限的耐心。「潜猎者」从来不会惊慌失措；他们不会匆忙焦躁。

  最后是「潜猎者」学会随机应变，他们有无限的能力即兴创作。」

  「

  潜猎者」真的转移头部方向，但不是面对新方向，而是以不同方式面对时间。「潜猎者」面对来临的时间，而平常我们面对的是消逝的时间。只有「潜猎者」才能改变情况，面对迎面而来的时间。佛琳达解释说，转移头部并不表示看见未来，而是把时间看成某种具体但不可思议的事物。

  佛琳达说，「我们是战士，战士心中只有一件事─我们的自由。死亡后被巨鹰吞食，这根本不是挑战。而另一方面，偷偷绕过巨鹰，得到自由，则是最终极的大胆。」

  出版30周年的序文（写于1998年这段时间），真的是很好的总结，这份总结应该再细读全部卡卡以及其他门徒后，还需要多次的研读。

  1、能量事实是两种相辅相成的，生命能量和无生命能量。意识是生命能量的一种波动状态，一切有机物都有波动能量，她们是有机生物；有机生物设定了波动能量的聚合与限制；另外一团的不需要依附在有机物之上的生命能量，会自己产生独立的聚合，她们是无机生物。而无生命能量，是无意识的

  2、直接知觉能量，是巫士看见人类像个明亮的球体，这个球体和意识的黑暗海洋都有个别的连接，连接点为聚合点；因为外在能量在聚合点上被转变为感官资讯，才出现被我们诠释的世界，转变的过程唐望认为是不可读，因为来源是如此庞大空无。

  3、意识的黑暗海洋是单独的放射的不会碰触的明亮纤维，另外一团的庞大能量纤维，巫士称之为意愿，巫士集中注意力在这团纤维上的做法也称为意愿。对巫士来说，意愿相等于智性，她们的结论汇聚为巫士的认知系统，这团能量具有觉察自己，决定了宇宙中所有可能发生的异动和变化。唐望举例说日常世界里的大学概念，是无法被看见，是诠释系统在控制着。

  4、聚合点的大小相当于现代的网球，所以能量纤维的穿过是固定，也是有亿兆之多，全体人类的聚合点都位于明亮球体的相同位置，在肩胛骨的高度，一臂之遥，贴着明晰球体的表面。巫士发现聚合点在正常睡眠，极端疲倦，疾病，或食用知觉转变性植物的情况下，会移动位置，不同的位置会有全新的世界供人知觉，这些世界是如此真实，一个人可以活在里面，死在里面。

  5、唐望保证一个能量事实，只要是人类，就可以去所有这些世界中探索，这种可能性是属于所有人类的传承；另一个能量事实是，我们都被宇宙牵扯着，考验着意识，宇宙创造出亿兆的有机生物和无机生物，

  6、巫士把意识视为一种行动，可以去觉察知觉的可能性，效率成为最必要的要求，，人类只有效率来做为引导的力量，巫士称之为完美无缺，对巫士来说完美无缺是尽一个人最大的努力，而且还要再多加一分。随着宇宙能量流动得来的效率，就是效率。

  7、巫士追寻的最终极的能量事实，被称之为最终的旅程，它指的是个别意识，经过巫士的认知系统加强到极限后，能够超越生物个体聚合能力的终点，亦即，能够超越死亡，唐望对此的定义是，去成为一种无机生物，意味着能量能觉察自身，变成有聚合的单位，她们称之为完全的自由。

  8、唐望让卡卡认识了一个活生生的世界，卡卡的书籍所记载的结论只是记忆的工具，或可使用的结构，帮助我们跃入新的认知系统的多重地平线之中

  卡卡的时间之轮关于本书的评论

  评论

  唐望在我门徒初期对我教诲的精华，都浓缩在了第一本书“巫士唐望的教诲”的这些引句中。在这本书所描述的那段时间里，唐望谈论了许多关于同盟、力量植物、麦斯卡利陀(Mescalito)、小烟(the little smoke)、风、水中山中及丛林中的力量等等方面的内容。但当我问他为什么当初强调这些事物，后来却又完全不再提时，他无耻地承认，在我当门徒的初期，他不得不用这些低劣的印第安巫术花招来勾住我。

  我目瞪口呆，奇怪他怎么这样张口说胡话。但他是认真的，还说我完全印证了他言行的正确性。

  “别那么认真！”他笑着说，“我很享受玩这些鬼把戏，而且我是为你好才这么做的。”

  “为我好，唐望？你在说什么胡话？”

  “是的，为你好。我向你展示那些对你而言充满奇妙吸引力的事物，于是抓住了你的注意力。我成功引你上钩，你也完全吃这一套。”

  “我需要的仅仅是你完全的注意力。但你是如此涣散，我该怎么办？你一次次告诉我说，你和我待在一起是因为你觉得我的言论充满吸引力。你没有意识到的是，你的着迷是基于你对我说的每件事都有模糊认识的事实。你觉得这种模糊正是巫术带来的，于是你被它吸引，留了下来。”

  “你对所有人都这么做吗，唐望？”

  “不是对所有人，因为不是所有人都来到我跟前。更重要的是，我不是对所有人都感兴趣。我一直以来仅对你感兴趣。我自己的老师，Nagual胡里安，曾以类似的方式诱骗了我。他利用了我的好色和贪婪。他答应让我得到他身边所有的漂亮女人，还让我穿金戴银，我当然就上钩了。从模糊的遥远过去开始，我这一传承的所有巫士都曾被如此诱骗。他们不是老师或古鲁，对教导或是那些仅是智性上对巫术感兴趣的人毫不关心。他们只想让知识得以传承。”

  当唐望说我完全落入他的圈套时，我知道他是对的。我当时坚信我找到了完美的巫术人类学资料提供者。在唐望的影响下，我当时记了很多笔记并收集了一些显示了从1700年代晚期开始的几个世纪中亚基族印第安人村落地点分布的地图。我记录了所有那些地点，区分出了最微小的变化，并开始思考为什么那些村落移到了别的地方，还有为什么每次它们每次移动都会有略微不同的分布模式。我完全沉浸在对这些问题的思考和辩证中，从书和编年史上收集了上千页的笔记和可能性。我当时是个完美的人类学学生，唐望也极尽所能地鼓励我。

  “没有人会自愿踏上战士的道路，”唐望在一次解释中对我说，“一个人必须被违背意愿地强行推到战士之道上。”

  “我该拿这一大堆你骗我收集的笔记怎么办，唐望？”我当时问他。

  他的答案震惊了我。

  “用它们写本书！”他说，“我确信如果你开始写，你就无论如何都不会再用到它们。它们是没用的，但我说了不算数，你要自己去发现。但别试图以作家的身份去写，要努力作为一个战士，一个巫士战士去写。”

  “那是什么意思，唐望？”

  “我不知道。你自己去想。”

  他完全正确。我没再用过那些笔记，反而不知不觉地写起了那无可想象的另一种认知系统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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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纳博科夫的反击战

  作者：爱看除草的芽君 发布时间：2019-03-16 20:05:51

  1917年俄国十月革命爆发，1918年4月纳博科夫的父亲携全家逃离俄罗斯，那时纳博科夫年仅19岁。从那时起，纳博科夫开始了他一生没有终结的流亡生涯。对于纳博科夫来说，流亡异国、丧失母语是无法弥补的伤痛，但是，这种不在场性反过来强化了其对于祖国、对于故土的心理认同感，言说乡愁甚至成为纳博科夫身处异地时的一种生存方式，在不断地唤醒童年记忆的过程中反复确认故土这一精神实体。可以说《天赋》是纳博科夫以他自己的方式对“逝水年华”的“追忆”。小说主人公费奥多尔是流亡德国的俄罗斯文学青年，借由车尔尼雪夫斯基突然带来的对其首版诗集《诗集》的评论，费奥多尔回忆起写作《诗集》的过程，他得以再次顺畅地重返童年现场：一只消失的球、古老的玩具、硕大的彩绘花盆、与塔妮娅的游戏、第一辆脚踏车、在冰雪上飞驰的雪橇，还有，雨后天边的彩虹、乡间的黏土路、莱希诺庄园、蝴蝶……细细密密的回忆，就像是一弯湛蓝色的海水，深情地流淌漫延着。这是费奥多尔失去的童年天堂，这一切多么美好，但一切美好都已破碎。但这亦是费奥多尔目下暂得栖息的精神天堂。这意味着费奥多尔深谙童年与故土永远地逝去了，但这个梦神秘地装点了他的现实生活，并且以某种方式将他稍稍托离庸常的异国生活，使其获得了某种精神意义上的神性。费奥多尔沉溺于与梦同居一处。

  在小说中费奥多尔一面面向异国现实，一面面向故土，穿梭在过去与现在的两个时空世界中，但即便处于现在时空下，费奥多尔仍以文学的方式回应着过去，以及故土，这中间的载体是俄罗斯文学。

  纳博科夫在序言中坦言，“这是我过去或今后的最后一部俄语小说，它的女主人公不是济娜，而是俄罗斯文学。”的确，小说第一章围绕费奥多尔的《诗集》展开，第二章费奥多尔致敬普希金，第三章费奥多尔与济娜爱恋的同时写作《车尔尼雪夫斯基传》，第四章直接嵌入《车尔尼雪夫斯基传》的全文。并且，借由车尔尼雪夫斯基（雅沙的父亲）与其夫人组办的文学沙龙，费奥多尔得以与同样流亡德国的作家们建立联系。

  车尔尼雪夫斯基夫人组办文学沙龙的初衷是纪念自杀的儿子雅沙，注意，是为寄托哀思（而非繁荣流亡文学）。甚至可以猜测，这个串联起流亡作家的文学沙龙在建立之初是否就隐喻着某种错位，更具体的说，理想与现实的错位。透过费奥多尔的眼睛可以发现，文学沙龙的中心人物往往是游戏文学者，孔切耶夫之类的信仰文学者却总是游离于这个群体的边缘。费奥多尔深谙这一切，因此他挣扎着，正如他拼命地想摆脱车尔尼雪夫斯基夫人一厢情愿赠送给他的雅沙遗留（领带）一样，他也拼命地想摆脱这个华而不实的文学群体。

  正因为费奥多尔和沙龙群体存在着大量文学观念上的分歧，费奥多尔激情写作的《车尔尼雪夫斯基传》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多数人的批判与诋毁。以雅沙的父亲车尔尼雪夫斯基为代表的文学群体崇尚车尔尼雪夫斯基，将其尊称为“60年代的伟人”。此处名字的重合隐喻着某种精神连贯性。以《怎么办》闻名的车尔尼雪夫斯基强调文学的社会责任感，将文学视为社会改革的工具，影响了一代的青年。同样的，雅沙的父亲车尔尼雪夫斯基对费奥多尔向来以导师的姿态自持，不仅试图规训费奥多尔的文学观，更是试图将德国流亡文学界组结成一个整体。但费奥多尔不同，车尔尼雪夫斯基毕生致力的团体性（或称整体性）正是费奥多尔所拒绝的，“费奥多尔觉得他们之间的那堵墙壁已经坍塌，他无力自卫”，他亟需撤离人群，亟需重新地捍卫文学的自由性与独立性。

  因此，费奥多尔《车尔尼雪夫斯基传》笔下的车尔尼雪夫斯基呈现出迥然不同的历史面貌，他是一个彻底的失败者，“他处处碰壁，屡遭厄运：无论他涉及哪个主题，它都将显示——阴险地，同时带有最具讽刺意味的不可避免性——与他的构思截然相反的含义。”于此，还需再追问一句，费奥多尔为什么如此认知车尔尼雪夫斯基？问题的关键并不在于车尔尼雪夫斯基的一生究竟是何种原貌，而在于二者在文学与现实关系议题上的分歧。车尔尼雪夫斯基在三个晚上完成的硕士论文《艺术对现实的审美关系》中提出，艺术是对现实的模仿，现实高于艺术。但费奥多尔恰恰对此持相反见解，他认为是生活在模仿艺术，甚至，艺术足以预告生活。费奥多尔隐晦地对此文学观进行了论证。例如，《天赋》中《车尔尼雪夫斯基传》遭到了心仪出版商瓦西列夫的拒绝，在现实生活，《天赋》在杂志上刊登时第四章《车尔尼雪夫斯基传》被阉割了。再例如，法官们发现《怎么办？》中拉赫梅托夫准确地预言了行刺沙皇的日期。在隐处，费奥多尔实现了对车尔尼雪夫斯基文学论的反击。费奥多尔总结道，“（以车尔尼雪夫斯基为代表的）这一类型的唯物主义者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忽略事物本身的品质。他们持续将自己那套极端唯物主义的方法仅仅用于物体之间的关系，用于物体之间的空隙，而不是用于物质本身。”

  与此相对应的是费奥多尔的“普希金情结”。在费奥多尔看来，普希金精神才是衡量作品优劣的标尺，而父亲则和普希金一同成为费奥多尔的精神养分。费奥多尔的父亲是一位自由、独立、富于冒险精神的科学探险者，他在一次出境探险时发生了意外。费奥多尔在母亲的鼓励下试图以写作的方式追溯父亲的一生，然而他最终还是放弃了。因为除了百科全书上的记载之外，费奥多尔更想知道父亲独自一人在沙漠时会寂寞吗，父亲临终时寂寞吗，他会想些什么呢。这是父亲存在的秘密，是他肉眼看不见的父亲，也是他最想拥抱的父亲形象，可这都是未知的。费奥多尔最终还是放弃了写作父亲的传记，在他看来空白部分的无法填充意味着他无法“创造”出“父亲”（注意，是创造而非还原），因为纯粹生活表象的描摹是偏离普希金精神的。但反过来，费奥多尔在深情地回望父亲记忆的同时，不正是实践了这一精神性、存在性的文学“创造”活动。

  事实上，在文学史上，车尔尼雪夫斯基的确几番公开地与普希金以及普希金阵营叫板（车尔尼雪夫斯基曾在普希金作品集的评论中炮轰普希金就是佐证），而普希金情结在纳博科夫身上的确是适用的。纳博科夫反对的正是以车氏为代表的，将文学与现实简单等同、视文学为改良社会工具的一元思维以及工具论。在纳博科夫看来，文学是创造性的，而非还原，是独立的精神性活动，而非他者的工具，是想象性的，而非临摹，更何况，现实的本真无法抵达，它只能是意义言说的产物。因此，为何要效仿车氏向他人强行灌输对现实的个人成见，为何不能以敞开的姿态探索另一维度的现实存在，而当局又为何要以审查制度来强行阉割文学的自由独立性？在这个意义上，纳博科夫无疑是勇敢的，他陡然没收了这幅文学巨匠的肖像。

  这时候回过头来再揣摩小说题目——《天赋》，以及小说中反复提及的费奥多尔是个有天赋的青年。为什么？或许，在纳博科夫看来，只有“天赋”这种个体性的文学感知力、文学表现力以及带有生命激情的写作才足以抵抗传统沿袭的车氏理论。也只有对车氏理论的传统权威发起挑战，才有萌生新的文学生命力的可能。在这个意义上，纳博科夫借《天赋》打了一场漂亮的反击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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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神与孩子们的言语——聊聊动画以外

  作者：濑藤原 发布时间：2020-03-23 02:58:03

  缘起

  那份手写的纸稿丢了，上面写满了我最初构想的文章开头。那本本子上也记下了两堂通识课的笔记，它们不复存在了，上学期末，我因为没有足够的材料复习，笔试时只能盯着前面同学的背，望眼欲穿，想从她凸起的背心卡扣上找到申论题的答案。

  可惜无解。

  我撕下一半草稿纸，用钢笔画了幅速写，牛仔裤的曲线被压的精巧，我用另外一半白纸开始重新写一个开头。

  以下

  90年代初，湖山的影剧院没有公映《天空之城》，全市唯有排片的，是纤城剧场。

  那天在场的小孩中有一人是我叔叔，他告诉我，那时候的放映盘不是公映的版本，这部电影被拆成上下两个半场轮放，他看的是下半场，自然也就没有听见少年在屋顶上，对着群鸽吹奏的小号。

  同样的不幸延续至十几年以后，彼时的单片光盘容量受限，VCD版本的《天空之城》盗版光碟，分成A盘与B盘。家里年龄相仿的小孩又有两个，我和表哥年龄差两岁，兴趣却出奇的统一。叔叔那年还和我们住在一起，被留下的是A面，下半场则被表哥带回到他的家里。

  也是在很多年以后，我才看到故事的结尾，laputa漂浮在天空之中。

  这是我的第一部吉卜力电影。

  素描课，教室里完整的石膏只剩下几座，我常偷偷的拿铅笔当成尺子画直线，再设法让笔擦把线条涂抹地自然。盛夏，阳光烤熟大片地面，时常走的马路变得异常闷热，把人逼进了建筑物后临近森林的隐秘步道。这一代是市政府，宁静，幽谧，悄然发生。

  雨总是突然下的很大，伞和风在打架。

  藏身于靠山的一片竹子里，透过枝叶往外望，看见面前的高楼外墙，被雨涂上白濛濛的泛光。那堂素描课没多少人到场，外墙的爬山虎努力蔓延了半个夏天，绿的耀眼，却被过境的一场大风挂去跌落至地面。它们没有跑赢这个季节的时光老人，裸露出背后，那原本被庇护着的淡黄色瓷砖。

  它们原本是可以爬进教室里的，就从摆放在角落的那个画架身旁，有扇没有窗帘的窗。

  它总是敞开着。所有东西都能够轻易的从那儿进来，小号的独奏，英文朗诵，悬浮的光，悬浮着微尘——我这么想，用老师递来的吹风机烤袜子。

  老师是位中年男人，总穿带领子的短袖，胡子刮地很干净，短发也整齐。只是鼻子上总是很油。

  雨是在看电影时停的，我们被带到了方便使用吹风机的礼堂，也就顺势在礼堂里坐下。男人用投影仪放映了《千与千寻》，那年我刚好10岁，在上小学四年级。

  四年级的夏天，那间素描教室。

  后来的每次在午后出门，我经不住幻想，今天要走地某条小路，是否能让我抵达那个满是神明的世界。我那样向往着，自觉厌倦了手边的生活，那时候我那样想。现在才明白生活比过海洋，沙哈拉的热风在宇宙里连叹息都算不上。

  绿色的中华铅笔，总算被削短至不能够再使用，夏天就如此过去，白昼愈发短暂。

  曾经那个被植物包裹的家，轰然倒塌。碎瓦、翠湖与零落的砖，都在这个夏天过去后，被逐渐放凉的风封存在了过去。即是居住城市许多年，那依然是我永远的家。

  密林环绕的屋子里，方块端正的电视机，不停播放着《龙猫》与《霍尔移动城堡》。这个夏天过去，我感到难过，像电影里千寻的未来，一定也是这般失落。

  从一个万物有灵的世界中离开，回到日常百无聊赖的日子里。

  无人能够拒绝的成长，悄然发生。

  ——

  这段开头书写起来相当流畅。因为我由着自己站在儿童的立场上，去阐述属于童年时代一直以来对于动画的生命体验。

  这就很好了不是么，不用企图像卡夫卡一般用轻浮的手法写污浊的梦境，就让梦境成为碎了满地的玻璃，在阳光照耀下，如同满地的星星。

  孩子的对立面上，看看那动画以外，还会有些什么呢。

  一直以来，有关动画的各种说法，尚未有任何一种分析理论是凌驾于其它方法之上的，无论是心理学、经济学、或动画制作的技术论。那端的世界太宽泛了，用宫崎骏做一个伟大的收束。以他作为注脚，也许能思想的轻松一些。

  ——

  

  捕风

  学者秦刚将宫崎骏定义为「捕风者」，我喜欢这个定义。

  基本上所有学者聊动画，都会提及动画的词根

  「“动画”（animated film、animation）一词的词源是拉丁语的anima，有气息、灵魂的意思。原始印欧语中的接头词an-，即是气息、风的意思。希腊语中的“风”，就是（anemos）。因此，animation的本意，就是“吹入气息”、“赋予生命”，使一张张静止的画面通过连接而活动起来。」

  单就艺术层面来说，宫崎骏就是为连贯画面注入风和灵魂的人，他使得人物成为了生命。

  德勒兹在《运动-影像》里说，把静止照片排在一起，让起动起来。这不是电影。真相是恰好相反的。所谓的电影，应该是那个运动本身。

  根据那个运动本身，被制造，或捕获的运动，才产生了一张张影像。作为用笔去创造运动的动画导演，他捕捉到的是吹过的风。

  宫崎骏创作的立足点，一大部分是对于当下的观察与思索。他在接受采访的时候，频频引用《传道书》里的话，「《旧约圣经》中《传道书》里最核心的两个词“虚空”和“捕风”

  里面有句经典的言语：“日光下所做的一切事，都是虚空，都是捕风”」

  这风是关乎时代的，《红猪》与海湾战争、南斯拉夫内战，《幽灵公主》与坂神大地震、奥姆真理教地铁沙林事件，《千与千寻》与日本“失去的10年”及世纪转折点，《哈尔的移动城堡》与伊拉克战争，《起风了》与日本政治右翼化等等的相关性。

  一个人一生笔下能写出的名字是有限的，就像一颗梧桐树能落下的落叶。因为有限，所以每片落叶都饱含深意。

  如《红猪》结尾里的台词

  「“对了，柯蒂斯虽然没有当上总统，但他时常来信，说那个亚得理亚海的夏天令人怀念。”」

  如1927年5月20日

  「25岁的飞行员查尔斯.林德伯作为人类首次飞越大西洋。他驾驶飞机连续飞行了33.5小时，航程3600英里。」

  如那个暴雨忽至的午后

  「我躲进竹林，又在礼堂里吹袜子，在素面课上看电影。」

  这些事件就是那个已逝的时代，它们饱有深意，成为风，那就是生命。

  

  诗人病亡于旅途的时代

  对于宫崎骏而言，时代的更迭与衰败，无可奈何的影响着他的创作。

  最明显的开端莫过于《幽灵公主》中自然伦理的崩坏，直到《千与千寻》里劳动崩坏的发生，这一切对于宫崎骏而言，实际上已经是无法处理的危机。

  战后的黄金岁月比大多数人想象的要短暂的多，这样的衰败，早在《红猪》时期，就不可避免的存在了。

  《红猪》作为典型的无政府电影。主角身为赏金猎人的本质，就是与战争政治分道扬镳的。赏金猎人，代表着追逐个人所求宝藏的价值体系。这样的价值体系始终受限于个体的范畴，生命力自然得不到延续。

  动画里主角与战友在影院中的对话，无疑就是一种讽刺。

  「“冒险飞行家的时代已经结束了，现在只能为国家啦，民族啦，这种无聊的赞助者飞了”

  “我只用自己赚的钱来飞”

  “飞起来的猪也还是猪啊”」

  往后《千与千寻》的油屋，不仅像是吉卜力工作场域的写照，更像是宫崎骏所想的现代全球化资本主义缩影。

  「油屋在现实中，是性劳动+儿童劳动+奴隶劳动混杂的严峻劳动生产力场域。容许这一切发生的缘由，不就是——经济增长、酬劳提升、幸福度上扬所导致的愈来愈看不清的事实——全球化资本主义所产生的暴力。」

  社会学家艾伦.布莱曼，把这种现代社会各领域都开始带有迪士尼主题乐园特征的全球化倾向称为「迪士尼化」

  「所为全球化，就是在人才、技术、资本、资讯、理念等方面超越国界，以全球规模普遍的流通、渗透。全球化的中心思想是，消费主义。」

  社会学家乔治.雷瑟将象征速食食品的全球化资本主义欲望称为「麦当劳化」。

  「在全球化的潮流下，人们原本多样的欲望都被统一化、均质化、速食化。一根用汉堡炸鸡做出的擀面杖，碾平了各个地区孩子的童年欲念。那根本就是多国籍企业的文化帝国主义暴力。

  从反全球化主义的立场来批判迪士尼的人们，一直以来都在批判迪士尼会将现实的事物卑微化、除菌化（例如美国将所有歧视与战争的历史巧妙的抹去）」

  迪士尼化的消费主义，是一种混种消费，将各个领域的物件商品化，对整个社会全方面的渗透。

  采用的基本战略就是「主题化」即「故事化」。

  被迪士尼化的物件，本质上的贫瘠是一目了然的，却在商品化的统一战线上，被附加了各种各样的故事性。这样的故事性，改变了因均质所导致的日常消费平庸感，使人更加容易接受。

  在这样的世界里，消费者成为了「国王」。

  现代的「综合品质管理」TQM，除了重视商品品质，更重视的是消费者满意度。迪士尼化的故事性消费在高度消费的社会中，能够驱使人们的欲望更上一层。反过来说，消费者们如果掀起了超过正常需求的过多欲望，持续的进行消费，就无法让经济回头了。

  这是自由还是不自由呢？

  行销手法露骨地操作孩子们的欲望，规律地训练他们成为商品和故事的「消费者」

  「在这样的轮回里，消费主义回过头来反击劳动者的身体。现代迪士尼式的劳动，使得职场像剧场，劳动不同以前的头脑劳动和体力劳动，而是成为感情劳动。劳动者在工作中压抑自己的情绪，消费者成了神、劳动者成了奴隶。这样的世代，消费，无止尽的蔓延。」

  宫崎骏批判着这一切，却也无法让《千与千寻》重归《龙猫》般的浪漫自然。

  这部电影为宫崎骏得到了奥斯卡。

  在1996年，吉卜力工作室和迪士尼公司（WDC）以及迪士尼日本（WDCJ）进行事业合作，《幽灵公主》是第一部迪士尼出资的吉卜力电影。从此，吉卜力和美国与日本的迪士尼都有了紧密的合作。日本迪士尼的首任社长，后来成为会长的星野康二，在2008年时，继任铃木敏夫，成为吉卜力工作室的第二任社长。

  这一切都在告示着，时代不可逆的在进行着更迭，于宫崎骏而言，更是一种衰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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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动漫王国里，不得不提的人一定有着华特.迪士尼。1901年他出生在芝加哥贫困新教派系的家族里。

  「华特也不关心宗教，从没去过教会，对他而言，他的动画就是用来代替宗教的东西。他做了那个时代美国人最想做的几件事情之一，他的动画把时代背景下应该被称做「现代化美国」的阴暗面整个剥离了出去。」

  这对宫崎骏来说，就是一种不可原谅的暴力，把现在、此刻的阴暗面全部消除，除菌，这对于身处这个时代的孩子而言，就是一个剥离五感与生命力的行为。

  「在迪士尼的世界里，全世界的名族与人种，都变成了陶醉在幸福里的同一种人。这里甚至没有人类、动物、自然之间的纷争，花草树木不会枯萎凋零。无数的卡通人物，也不在身体上表现出明显的性特征。

  面对小市民和中产阶级，迪士尼带给他们的就是一种压倒性的优质娱乐。在这个空间里，一切都被营造的太超过了。」

  在那个世纪之交的时期，不经让人更加谨慎的思考起过去与未来。身份危机在这样的时间节点上，频繁的出现在不同优秀的创作者产出的作品之中。例如保罗.高更创作于1897年的表现主义名画《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我们往哪里去？》

  千寻在开头奇异的饮食街上走着，墙壁上写满了“正月”“元（日）”等汉字，其实都是象征着“终结”与“起始”或者二者交替的符号。

  宫崎骏说这是献给10岁小孩儿的动画片，如果把动画时间往前推进10年，也就是日本经济奔溃的1991年，即所谓“失去的十年”

  锅炉爷爷的六只手形象，无疑就是基层劳动力的符号，海上有轨列车的亡魂，就是历史的死者。日本从明治开始就表明了脱亚入欧的立场，于是锅炉爷爷说，以前有回来的列车，现在也就没了。

  后来千寻的跨海道歉，自然也都是表达了导演的立场。

  「在面对震慑心灵的艺术作品时，不只应在思考停滞的状态下满足感性接受，而是需要将作品所传达的信息，内化为驱动现实的力量，去参与崭新的历史。」

  《起风了》的标题，引自法国象征派诗人保尔.瓦雷里的诗作《海滨墓园》——这是个大风刮起的时代，唯有努力生存。

  诗人在消费文明中行走，病亡于旅途。

  它们用这样的方式为时代做注解，逆时代发声的个体是值得肯定的。现代一定还是存在着不少这样的人，只是他们的武器，不再只局限于文字。

  

  理想场域与潜在自然

  《悬崖上的金鱼姬》

  「这部动画的一部分是受到夏目漱石启发的，夏目漱石在他的演讲《现代日本的开化》中，明确指出，机械文明的发展动力，归结于人类自我膨胀的“骄纵之心”」（机械文明后的消费文明，在上文中杉田俊介的论述简洁明了，这段便不再重复。）

  波妞的名字“布伦希尔德”出自瓦格纳的歌剧《尼伯龙根的指环》里的人物女武神。

  「瓦格纳融汇了北欧神话与日耳曼神话，历时26年谱就西方歌剧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大型乐剧《尼伯龙根的指环》，分为四部《莱茵的黄金》《女武神》《齐格弗里德》《诸神的黄昏》

  瓦格纳本人的思想深受叔本华的哲学影响，主张现世的世界已无法拯救，只有毁灭现世才能迎来一个崭新的未来，才能实现世界的欲火重生。」

  在无法回头的消费文明之中，宫崎骏用以企图回归那个理想场域的最后手段，便是毁灭。

  那个属于吉卜力式的理想场域，为何伟大与圣洁，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它们透露着画面背后的「潜在性自然」。

  所谓的潜在性自然，德勒兹将这种论调，用受精卵和生殖细胞（胚细胞）这种现代生物学来比喻。受精卵和胚细胞会形成胚胎，具有能分化出所有细胞，产生所有细胞的全能力（Totipotency）。实际上现代科学正致力于研究ES细胞（胚胎干细胞）和IPS细胞（诱导性多功能干细胞）等这类分化细胞，用人工手段将他们恢复到未分化的状态（去分化），让细胞恢复其多潜能性（Multipotency）。「这个现实」就算没有置于别处的「平行世界」，但眼前这个现实本身，往往包含了诸多的潜在可能性。

  在某一个瞬间，这样的可能性被观测，成为唯一。是不是很像现代量子力学的基本原理之一，由海森堡提出的不确定性原理（Uncertainty principle），还有更早的态叠加原理。

  这里插入一个宫崎骏的儿时经历，战时日本的宇都宫正在遭遇空袭，宫崎骏一家坐在一部货车上前往防空洞，路上遇见一位抱着孩子的女人，女人说「请让我们上车」，但车子就这这样笔直的开走了。（这个事件不同采访中有出入，但具体脉络是真实可信的）

  宫崎骏的母亲一直未错过儿子的电影。但直到《风之谷》上映那年，女人已经早一年去世了。

  现代社会的个体通病，就是对于意义与缘由的意识淡薄。人们对于究竟有何在「身旁」，和又有什么处于「远方」产生了一种「无感症」。（这里所谓的「身旁」，既不是上下关系（权力关系），也不是左右关系（政治、意识形态），更不是前后关系（竞争关系）或亲近关系（同文同种）。只是有什么在「身边而已」）

  宫崎骏无疑是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他企图帮助人们重新寻找现代场域中的意义，这关乎于宫崎骏自身的自然观，与文化属性。他的动画在我看来，是不倾向故事，也不倾向文学的。他的动漫拥有全球化背景下，独属于日本的民族性。

  有人总是把民族性与民族主义搞混。作为文化产业的一分子，借此讲一讲民族性产生的共鸣问题。

  就宫崎骏动画中的自然而言，为何能够让非日本民族的人感受到家乡的亲切，缘由很多，其一例举：「常绿阔叶林文化论」——指的是常绿阔叶林广泛分布的东亚，从日本西南部、台湾、华南、不丹、到喜马拉雅地区，在农作与文化上具有共通性的学说。特别是以中国云南省为中心的「东亚半月弧」为其文化的起源地。从那里孕育出来的农作以及糕点、纳豆、火耕、茶叶、丝绸、漆器等文化元素，自古以来也深深的影响了日本的绳文文化。

  -回到自然观

  生态学上的自然观分为三类：

  （1） 人类主义的自然观（机械型的自然观）：人为主体，支配一切客体

  （2） 有机体的自然观：整体性自然，人做作为自然的一部分存在。（依旧是以人的眼光在观察自然）

  （3） 自然史观的自然：人类的所作所为，也是自然的一部分。这个阶段，人类的自然观精神得到更为自由的解放。

  即是，以往所谓，让环境被破坏，生态失去以往平衡的人类，是罪孽深重的此种说法，在自然史观中，则不复存在。

  人类关于自然罪恶感的反思，本质上也是傲慢的，也是具有特权意识的某种反映。

  生态学毕竟还是一门十分年轻的专业，期间的盲点还有许多等待着我们去克服。

  「生态学的诞生，是1960年之后，先进国家飞快的经济成长下，用来批判现代资本主义生产至上主义与消费主义的思想运动，后来逐渐普及成为一类思潮。但大多数的生态学，都在后来的全球化思潮中，演变成为新自由主义的商品或流行时尚。」

  把宫崎骏前期与后期的自然观做相互比较，会发现他也始终没有给出一个确定的答案，这样的态度，也许正是他的立场，人类与自然，始终存在着无法跨越的鸿沟。

  对于理想场域的建构，是每个时代都有人在执迷不悟的事。

  「由意大利墨索里尼所提倡的法西斯主义政治思想，它的词源是意大利文「FASCIO」（捆、绑、团结的意思），它诞生背景是经过了十九世纪民族主义或其共同体的失败。二十世纪成为了法西斯主义的起点，它将正处于自由主义思想风潮之中分崩离析的个人，通过社团主义进行组织再造。」

  它们营造出「无确定方位」的场域，在那个场域，没有德国或日本的差别。民族化的象征被抹除了。在这个场域中，艺术与娱乐作品，就能够成为超越现实政治领域的高次元「政治」

  最先被尝试的领域，即是文学，这其中最疯狂的便是Ezra Pound的《The Cantos》。他想将人类文明中的所有诗歌齐聚一堂。

  秉承这样的论点，动画的原始论便清晰的呈现出来，即要实现一个架空于现实之上的世界，是在二次大战后，全世界范围内的一种百花齐放的综合艺术，是为了战争动员的技术。

  「希特勒的先驱里查.华格纳为了震撼德国人的灵魂，凭空创造了稀有且壮大的虚假神话，后来，华特.迪士尼兴致勃勃地想透过动画重现华格纳的理想。」

  我们的头脑，理性的部分可以很自然的对法西斯主义，国家主义进行批判，但当这些主义被包裹进符合视觉审美的艺术作品中时。所有人都不再理性。

  《千与千寻》中，无脸男代表的欲望没有实体，他只能不断的膨胀，和满足他人的欲望。无脸男失声，只能啊啊啊的呼叫。他就是被杀死的消费者，并且毫无自觉。千寻的父母正是被消费主义的逻辑所害，强调钱和信用卡，像猪一样，从没提及过劳动。

  宫崎骏强调的理想场域，是

  劳动的场域。

  显而易见的，在油屋那样的地方，还是有喜悦、有欢笑、有活着的快乐。在这样「劳动的场域」里，人们重新获得与更新了工作的意义。重新学习「生存能力」的意义。开始学习「生存」。

  能够拯救孩子们的故事商品，绝对不是单纯满足孩子们消费需要的东西。那必须是将孩子们的欲望往更高层次送去。开展出独一无二的生存需求。

  宫崎骏让千寻这样弱小的女孩，在一个主题式的资本主义废墟中，保住灵魂（名字），继续生存下去，在那个主题式劳动场域里，提升劳动的喜悦，然后把受到消费主义影响的被动欲望，重新开展成主动且具有启发性的生命「需求」

  《资本论》里

  「马克思原话，人类文明的程度越是发达，人类的欲望就越是高涨，必然之国反而会继续扩大下去（为了生存必须工作的趋势）。但因为社会生产力提升了，所以要是人类将自己盲目的欲望放到共同的控制下，对人类而言，真正的自由之国——在必然之国的基础上，才能够出现。为此「劳动日的缩减是根本条件」，换句话说是唯有闲暇时间的自由增加，人类精神才能全面解放。」

  近代经济学的基础，是肯定市场经济中的比较优势与社会分化工作的。换句话说，人们只要选择相对来说自己比较在行的工作，然后彼此合作，更能实现双赢的富饶社会。整体财富提升后，通过国家再分配与社会保险，将社会财富转移给社会上的弱势。人类就能避免争夺与杀戮。

  至少，经济学家是这么想的。

  但资本主义社会，为了应对市场的景气变动，本来就认为潜在失业者是必要的。随时可以用过就丢弃的非正规劳动者是必要的。并且将这样的现象不断正当化。所以底层劳动者，不得不与其余失业者或无劳动者争夺椅子。

  使得底层人民即使不愿意，也非得踢开其他人，不得不将「弱势打击更弱势的人」这种自我破坏的暴力内化。

  千寻在离开了那个理想中的「劳动场域」后，回归现实的她，即将面对的就是21世纪的苦难。

  

  永远的家

  最后，我想说说，生命缘起的那份自由。

  三个要点：生命能自我复制（增殖）、自我代谢（物质代谢、能量代谢）、具有细胞膜（区分内外，在世界中分离出一个物质上的自我）。

  人类是无法自我复制的，自由于我们而言，是个残缺的词语。

  人类被分割出两性。在我观察人的角度里，多数人在喊出两性平等的口号时，不就是已经在歧视某一方了么。父权资本制——突出批判的是阶级支配与性支配。照这样的理解来看，我不觉得如今的女权会比父权有何进步。在资本社会中，女权成为主要的意识形态之一后，其结果也必然是——阶级支配与生育支配。

  叫两性平权主义不好么。为什么是女权呢。因为大多数会组织会打架的人，就是喜欢讲简单又巨大的口号。

  《霍尔的移动城堡》是一个典型的多元成家概念体，根据现代人类学或是家庭社会学的比较文化研究，家庭的本质要做出跨文化（不同文化语境中的家）的定义是极其困难的。

  大致上共通特点就是【一起吃饭】之类的特征。所以，现代家庭观念内，血缘关系成为了非必要条件。

  家，于我而言，就是个远离信息烟尘的地方，在那里，我们只做好自己，认真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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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悼賴先生

  作者：脉望 发布时间：2022-04-29 21:41:21

  

  昏天昏地監完考改完卷回來。已是暮色將沉。突然看到有朋友發的消息。說是賴瑞和先生因為肝病於四月廿六日逝世。消息是賴先生的女兒用他的臉書賬號發出的。自不可能有誤。這實在是讓人驚愕且難過的事情。畢竟賴先生並不在垂暮之年。前一陣子也才買到他的簽名書。沒成想再聽到他的消息竟然是噩耗。人生無常之嘆莫過於是。

  讀賴先生的書最初自然是他的游記。那是在二〇〇九年買到的《杜甫的五城》。還是在攀枝花的新知書城買來的。滇游將盡。心境黯然。想著借這本書再臥游一番。買書之前其實完全沒有聽說過賴先生的名號。先是被這個有些莫名的書名吸引。翻一翻內頁。竟然是靠坐火車游遍大陸。而且訪古談史。尋幽覓勝。既不故作艱深。又不故作姿態。頗能合我的胃口。

  此後不料越讀越喜歡。這麼些年幾乎每年都會找出來重讀。此前讀過的訪古記聞。以向達和朱偰二位先生為最妙。向達寫瓜州沙州的考證文章。雖非專門的游記。卻因為娓娓而談亳不枯槁。朱先生更堪稱當代徐霞客。游記多以文言寫就。繪景敘事。簡約清麗。把山水清音捕捉到位。

  此後我愛的。便是賴先生這本書了。粗粗看去。也許會覺得他的文筆不夠美。不夠刻意雕鑿。看似走馬觀花懶散松懈地寫。然而細視之。史料的擇汰穿插。風景的行走觀賞。文筆的安排點綴。都好得恰如其份。不多也不少。有了史的映射。游記不會顯得浮泛。山川河流也因之而深邃厚重。

  更難得的是作者面對歷史面對山川的態度。有溫情敬意有平等觀照更有詩膽文心。所以筆下縱無獵奇涉險。也能打動讀者。《杜甫的五城》在二〇一三年由清華大學出版社再版。

  另有一種四四方方的毛邊書《坐火車游盛唐》。乃二〇〇九年由中華書局出版。算是之前游記的圖文縮略本。文字精簡不少。我覺得是大可不必的。好處是把賴先生當年拍攝的照片坐為彩色插圖放了進來。自然生色不少。

  這兩本書里讓我欽佩欣賞的地方首先當然是學養的支撐。做到把學問自然而然浸潤到文本中去。要比炫耀博聞強識卻漂浮於表面困難多了。其次是他愛乘坐火車出游。把車次。時間。離到站都列出表格。我也喜歡坐火車旅行。那種悠游寬松真是太好的體驗。

  

  幾年下來《杜甫的五城》我陸買了好幾種版本。最值得一提的就是把自己融入到山河壯闊與興亡慨嘆之中去了。人與景毫無滯礙：

  “列車到洛陽站時。快接近午夜十二點了。然而我仍然一無睡意。我興奮地跳下火車。走到站台上。四處觀望。洛陽。畢竟是洛陽紙貴的洛陽。也是《洛陽伽藍記》的洛陽。我在普林斯頓當研究生時。有一段時間。甚至還認真考慮過以《隋唐洛陽》作我的博士論文題目。所以我對洛陽一直有一種特殊的感情。楊衒之的《洛陽伽藍記》。文筆之清麗。筆調之沈痛。歷史感之強烈。也一直令我深深著迷。我一直認為它是中國最好的一本遊記。遠勝《徐霞客遊記》好幾倍。也是北朝留下的最好一本史書。可惜。火車在洛陽站只停留十五分鐘。就開走了。不過。我還會回來洛陽的。”

  他筆下的獨處境界也令人難忘。可以是黃土高原上一頭孤獨的毛驢：“一頭驢子。被人綁在一排窯洞前的一根木柱上。在猛烈的太陽底下暴曬。四周空無一人。驢子一動也不動。在一大片黃泥色的背景下。沈默地站著。彷彿一座雕像。站在那裡已經有一千多年了。又彷彿在進行一種儀式。一種懲罰。隔了許久許久。每當想起黃土高坡。我都會不期然地想起這頭驢子。在那年秋天的太陽底下暴曬。”

  也可以是內蒙古草原裡雨夜的微醺：“回到蒙古包時。夜已經很黑很冷了。零下二攝氏度。草原上黑漆一片。連星光也沒有了。我穿著內蒙古產的山羊絨毛衣。感覺確是溫暖無比。再把鋪蓋打開。鋪在地上。蓋上了兩床的棉被。在微微的醉酒中。躺在內蒙古的草原上。緊貼著大地睡了。半夜裡。下起大雨來了。我被雨打帳包的聲音吵醒。靜靜地躺在溫暖的被窩里。聽了一會兒雨聲和風聲。然後。我又沈沈地睡去了。睡在祖國的大地上。”

  前一陣子終於買得他的三大本唐人官制研究。聽起來好像很枯燥。實則採錄了相當多的唐人詩文和札記筆記一類的東西。可恨我還沒有找到合適的時間來細看一過。實在遺憾。如今賴先生逝世。慨嘆之餘。決定拿出來。不知有無定力通讀一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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